第2章 心上人（1/3）
郑菀在做梦。
梦里模模糊糊的，一会成了郑菀，一会又成了崔看。等梦醒，窗外已是天光大亮，廊下细笼子里的绿鹦哥在一个劲儿地唱：
“菀菀安好，菀菀安好。”
“什么时辰了？”
郑菀翻了个身，却见床边黑压压坐了一个人。
昨日还在安雎门外跪着的父亲已然回府，他新换了一身家常衣裳，面色颓唐地对着琉璃净灯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她看了眼斗橱上的滴漏，巳时三刻。
“阿耶。”
郑菀直起身来。
郑斋这才反响过来女儿醒了，忙往她身后塞了个大靠枕让她倚着：“菀菀可感到好些了？”
“无事了，阿娘呢？”
“我家菀菀受苦了。”
他摸了摸她脑袋。
郑菀没感到苦，头脑里还在过着从昨夜开端，便绵延不断的梦。
她从未做过这种梦，梦境大都是支离破碎的，可这个梦不是，它连成一片，逻辑自洽，构成了崔看的全部人生。
她梦见自己活在了一本叫《剑君》的书里，不过，书的主角不是她，而是那个博陵崔氏子，崔看。
崔看一路披荆斩棘，直至一剑斩天，最后成为与天地同寿的剑君。
剑君一生波涛壮阔，瑰丽雄壮，爱慕者众，而她郑菀，不过是他最初那个尽不起眼的凡人未婚妻。
如书中所见，她父亲一月后便会获罪丢官，放逐三千里。放逐途中，母亲抑郁成疾，一病不起。
而她堂堂一位名门贵女、上京第一美人，在失往权势的庇佑后，迅速零落成泥，连最下等的兵士都可以肆意蹂躏□□；等到放逐地与父亲协力杀逝世兵士，却又因难耐蛮地苦冷，爬了镇守床，终被折辱而逝世。
父亲怒斩镇守，纠集旧部，打着“诛妖邪、清君侧”的旗帜起兵造反，可还未拔营，便被崔看一剑斩杀。
所占不过短短十几页，却写尽了她郑菀荒谬而屈辱的一生。
“菀菀，菀菀。”
郑斋关心肠看着女儿，但见她素来明澈如秋水一般的眼眸泛起涟漪，好似遭遇野兽惶惑茫然的林中幼鹿，不由压低了声，“菀菀？怎么了？”
他认为女儿还在为他昨日被罚跪安雎门之事后怕。
“阿耶，女儿做了个梦。”
郑菀揉了揉额头，“我梦见——”
她张了张口，创造什么都没说出来，好似冥冥之中有股气力在禁止她对外流露梦境内容。倘若之前郑菀还半信半疑，这下几乎信了个九成半。
还剩半成，有待验证。
“阿耶，你信不信我？”
郑斋看着女儿忽而板起的晚娘脸，连连点头，劝哄一般：“信，阿耶信，菀菀说什么，阿耶都信。”
“阿耶！”郑菀鼓起脸，“女儿说正事呢。”
“好好好，菀菀说，菀菀说，阿耶听着，阿耶听着。”
郑斋对着女儿，是一点儿都树不起一国首辅的威严。
郑菀笑看着他，眼里却有了水光。当时春花已烂漫，可父亲却身首异处，埋骨荒坡。他阖眼前想的，毕竟是什么？
他躺在那儿，冷不冷？
有没有想起阿娘，想起菀菀？
郑菀眨了眨眼睛，眨往眸间那一点儿水意，掀被下床，趿拉着脚上的毛毡鞋径自走到窗边。
推开窗，正午阳光正炽，积雪渐融。
郑斋不赞成地看着女儿：“天冷，小心着凉。”
郑菀双手收到袖笼里，看着屋檐处的积雪：
“阿耶可还记得女儿三岁那年，城外突发的大雪？”
“记得。”
郑斋忆及往事，面色不由凝重起来。
“记得便好。”郑菀弯了弯嘴角，眼里却殊无笑意，“与那年雷同，不，更可怕，我郑家满门将有灭顶之灾。”
“菀菀，休要胡说。”
郑斋拉长脸。
“申时后，礼部将会送来圣主御笔亲撰的退婚书，同时，荥阳老家那边的报丧函也将一同到府。”
“报丧函？”
“是三房的二叔，二叔霸人-妻室，那女郎性烈，直接拿剪子捅了二叔，二叔血尽而逝世。”
这也成了书中起底郑家滔滔罪业的头一桩。
郑斋面沉如水。
三房的老二确实风骚了些，府中姬妾成群，最好熟-妇。他亦曾经往信警告过。只是这些腌臜事，从来都瞒着他的乖乖女儿，如何会忽然提起……
“阿耶，此事若不幸被女儿言中，便证实女儿所言非虚，我郑家确有大祸临头，阿耶以后务必听菀菀的，可好？”
若未说中，自然是皆大欢乐。
郑斋沉默半日，临出门前，才终于丢出一个“好”字。
郑菀便坐屋内等。
昨夜下了一夜的雨，长了拇指大花苞的山茶花全被打落枝头，只剩下光秃秃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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